身在江南,对于江南小镇的感觉似乎不那么有十分的感觉。曾经有一多月往返于郊县的那些小镇,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那些各色石料垒成的桥,桥身横生出来的树枝;秋雨中的芭蕉和缓趟的小河。那时候旅游还只是外国人的专利,因此小镇不像现在那么有火气(新修的建筑所透出的那种张扬的火气),古朴而实在。后来看过一些以江南小镇为背景的电影,阴晦而寂静,犹如戴望舒的雨巷。不过这些都是过客的感觉,生活其间的人肯定是另一种感觉。除了少部分人外,我想常住小镇的人是很向往大城市里的那些阔绰的洋楼高厦的,至少在高楼里不会有阴冷潮湿、东西霉变之类的烦恼,同时生活也很方便。
年初去了一次乌镇,那里是一个大围城,常住居民已经搬离,只有一些游客和服务人员穿行其间,平时冷清得很,很适宜发思古幽情。据说到周末就另一番情致了,大量游客驾车涌入,车水马龙,届时,小镇就成为古旧外皮下的现代都市——乌镇建筑就是这样的,外墙基本利用原先的旧材料,古朴典雅;而内部则是现代化的装修,豪华舒适。
去乌镇,好像直达班车很少,因此平日里游客不多,没有向你兜售旅游纪念品的小贩,服务也很规范,清净整洁。如果觉得对古朴的墙觉得厌烦,自可跨进墙去,立刻可以回到现代化的生活中。
抄几句茅盾写于上世纪的文字:“在我的故乡的老屋,更深人静以后,一灯如豆之下!故乡!这是五六万人口的镇,繁华不下于一个中等的县城;这又是一个‘历史’的镇,据《镇志》,则宋朝时‘汉奸’秦桧的妻王氏是这镇的土著,镇中有某寺乃梁昭明太子萧统偶居读书的地点,镇东某处是清朝那位校刊《知不足斋丛书》的鲍廷博的故居。现在,这老镇起形衰落了,农村经济破产的黑影沉重地压在这个镇的市廛。”在写完上面这段文字三四十年后,他再次提到故乡:“我的家乡乌镇,历史悠久,春秋时,吴曾在此屯兵以防越,故名乌戍,何以名‘乌’,说法不一,唐朝咸通年间改称乌镇。历代都在乌镇驻兵,明朝曾驻兵于此以防倭。乌镇在清朝末年是两省、三府、七县交界,地当水陆要冲。清朝在乌镇设驻防同知,俗名‘二府’,同知衙门有东西辕门,大堂上一副对联是‘七藩两浙,控制三吴’,宛然是两江总督衙门的气派。镇上古迹之一有唐代银杏,至今尚存。我为故乡写的一首《西江月》中有两句:‘唐代银杏宛在,昭明书室依稀。’梁昭明太子曾在此读书。”



2007-08-31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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