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August 05, 2007

一苇杭之

夏天总让能烦恼,所视所闻所食,都以简约清爽为上。读书也是如此,拿些简单的来读,比如“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颇为畅意,宽广的空间被歌者极度压缩,其间很多东西被忽略,歌者只求实质——实质的沟通或者阻碍处。有人评此歌为极度夸张之作,此评想来是人之在世无法获得如此纯净的境界,因以夸张言之。
无论古今,世界、人世实在是很繁杂,简约一直是人们的向往。在这样的心情期盼下,达摩横空出世,他不仅实现了“一苇杭之”,而且提倡一切就简: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达摩一出,世人尤其在八股中畅游的文人们很是高兴,于是唐宋以降禅言禅行蔚然成风,影响到书画,也去繁就简,文人写意渐渐占据上峰,成为后世主流。其中的人物画,也出现了一位减笔梁楷,他能在寥寥数笔间将人物神态毕现于纸上。很可惜的是至今没有看见过梁楷的减笔达摩,幸好梁氏减笔被人继承,使我们能看到其他人画的减笔达摩。
达摩“一苇杭之”是很多画家笔下的题材,过去也略略见过几幅,印象最深的是元代一佚名画家所作的《芦叶达摩》,据说这所目前所知的最早画这一题材的画,现藏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其画用减笔,全画一人一苇而已:达摩一脸神色严峻,脚踏一苇,一袭禅衣下裾随风飘浮。除达摩脸部画稍详细,衣苇皆用写意笔法,环境如江水之类的省略则将繁杂的空间隐去,毕现“直指人心”之意趣。达摩的“一苇杭之”并非现实行为,而是心神之行。比之这幅画更简约的,想来是日本著名的“孤高剣豪”宮本武蔵所写的《芦叶达摩》,武藏是日本江户初期著名的剑客,有《五輪書》遗世,现在的日本有很多关于他多书籍、电影乃至游戏。他能武能文,颇受周敦颐以及禅宗影响。武藏所写的《芦叶达摩》可以说是他悟武悟禅的一个标示,达摩作沉思状,而禅衣则一笔写出极肆意,整个画面极简,也极生动有力。不知为何,细看此画,武藏笔下的达摩有哀愁状,与肆意纵横的禅衣形成极大的反差,此种矛盾的画面反映了“孤高剣豪”武藏的怎样的心态呢,不得而知,也不敢妄加揣摩。毕竟对武藏的认识还很少,即便有了更多的认识,就能体味他的心境么。简约的“直指人心”在施行中是并不如这四字来得简单。
两幅画,两位达摩,虽然心境不同,却都留下了大片空白。窗外雷声阵阵,正可听雨。

夏日,在无风的日子里


夏日,在无风的日子里
徜徉在浓浓的绿色中
看蝶儿漫舞
不知名的白花犹如星辰闪烁

夏日,在无风的日子里
漫步在沙滩
倾听海的波涛
航船,在霞光中远去

夏日,在无风的日子里
静坐在溪水边
几片叶子随流而去
阳光穿过树丛,似琴轻抚

夏日,在无风的日子里
看着窗外匆匆人群
喝一口茶
再次忙于繁杂的事务中

夏日,在无风的日子里
月光将大地洒满银色
伴着虫鸣
感觉着远方风的呼吸

Music:

BREATH OF THE WIND

夏天来了

夏天来了已久,再过几天就是立秋了。而南方依旧热,当然比之前二周的感觉要好多了。择去年涂抹的词句及一图存于此,算是对渐渐逝去的2007年夏的纪念。



逍 遥 游


天热乎,找个地方睡去,何必在乎什么。梦有蝶,蝶有梦。何必求,我是蝶,蝶是我。
地炎乎,半碗粗茶闲弹,何必在乎什么。水自流,鱼愉水。无所意,朝雾来,暮霭沉。
无风哉,剪张花纸自摇,何必在乎什么。树荫下,适悠然。享美音,任鼾声,伴蝉鸣。
古今往,半日好梦难得,何必在乎什么。花开落,叶嫩枯。世事尘,淡爱恨,归无痕。

由白鹭而起


看到白鹭总会想起那些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记得若干年前,有以这曲词演绎出来的歌曲《在水一方》,婉转动人,曾被传唱一时。印象中,当年还有以《蒹葭》为题的舞蹈,在无任何背景场景的舞台上,白衣舞者,长袖曲环,婀娜多姿,舞台上以魏碑体打印出《蒹葭》的全词,但忘记背景曲子的旋律了。
推究起来《蒹葭》是秦风中的一曲,此颇令我惊讶一阵。印象中,秦地的歌声以粗犷、高亢为主流的,怎么会有这样柔美的词句,这样的词以目前的秦腔为之,将会怎样呢。或者,是受了《在水一方》的影响,或者本来秦地有柔婉之唱腔,只是我孤陋寡闻而已。1980年曾出版琴歌《关山月》一碟,内有范李彬演唱的《蒹葭》,听其音,古且苍,直觉得把鲜活的《蒹葭》唱死了。
《诗经》时代的秦地应该是树木葱郁,水草丰腴之地,否则,秦国先人是无法养那么多马的。丰腴之地的民谣会怎样呢,以现在的苏杭地区为例,那里的民谣是很擅柔婉的,推类起来《蒹葭》初试之音也应与苏杭民谣相仿。前不久,在川西一小县,亲聆一民歌研究者唱当地民谣,也是尽柔婉之能,全无外乡人概念中的苍茫、古远。
现在的人见古物,都以物为先,忘记了它们曾经是由与我们同样鲜活的人使用。比如对古代青铜器尽量保存其锈斑,而不使其光泽,以示其久远。久之,就很少有人想到这些青铜器曾经是光可鉴人的,于是,古人的鲜活之气在我们现代人的印象中渐渐淡去,以为古代人都是暮气重重。如果能以人为先,那么很多事可以重新看之,重新认识,新知将不远矣。当然,戏说、臆想之类是除外的。

夏日片断

炎热的一周,换来两个炎热的休息日,终于在今天晚上稍微清凉点了。
早上上班时太阳照着脸,有火辣的感觉。不过,还好,感谢都市的灰尘,挡住不少紫外线,也少了得日晒型皮肤病得几率。
相对于天冷的哆嗦,炎热更使人烦躁。也许是久未锻炼的缘故,在炎热中倒没有升起什么烦躁的情绪。烦躁使不安定,却可以促使烦躁的人去做事——要使正在烦躁的人马上瞌睡是不可能的,不能安,就要设法去安定自己,于是他们会鼓捣出一些新玩意儿,比如空调。
不烦躁的我则另一种状态,当然不会坐在竹林摇蒲扇。是在空调下,有些昏昏然。坐着发呆,然后进入瞌睡中。似乎,梦和现实没有了边界。在不知名的山谷中听着蝉鸣,郁郁葱葱的绿包围着我,炎热似乎变成了温暖,烈日也不那么耀眼。正惬意间,一阵冷风拂过,发现自己正坐在椅子间,窗外蝉鸣依旧。喝口茶,将自己从瞌睡中拉出来,继续工作。

烟瘾中

现在拥有很多,记得前次搬家,家什装了满满一卡车。很疑惑十来个平方面积里竟然能堆那么多东西,而且生活其间数年。

现在的住得大了,杂物该是更多了。于是,惧怕搬家。当然,也没有钱搬进更大的居所。

无家什的人看上去潇洒,但谁能知其独处时的所想。有家什的则是自我添累,曾经试着清理自己的物品,但大都是完璧归赵——从哪里拿出来仍旧归于哪里。

有了数码相机后,只要有机会总是拿着相机随意拍所见的。几年下来,原先认为比较大大硬盘觉得不够用了,于是又购买了新的硬盘。

有很多照片存在硬盘里,似乎一张也没有少,觉得很富有。

时间正流逝,原来以为可以处理那些照片的,谁知道,现在连新拍的照片都无充裕时间和精力去处理。

保存了很多,似乎什么也没有拥有;看见了很多,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想说什么却无言词。

一个梦想接着一个梦想,以至一缕青烟。

忽然想到天堂,无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天堂都是一个被烟雾围绕着的地方。

拜访

虽然,国内的城市在彼此复制着、趋同着,但还是抹不去历史所遗留的特色,最明显的大概是方言了。当然,还有历史的遗留,城市中最集中展示历史遗留的应该是博物馆。由此,每到一个城市,只要时间允许,我总是看看那里的博物馆,在博物馆里去领略这城市的过去与现在。而且,看博物馆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穿过城市虚浮的外表,直接面对城市的精神实质——经济上的和文化上的。

十五年前,第一次到成都时,特地去拜访了四川博物馆,一栋典型的上世纪50年代建筑,楼前有一个巨大的广场,颇有气势。在那里第一见到了课本里已经见识过到说唱俑,与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说唱俑对视很久,仿佛听见了剧场中或急或慢的鼓点声与时低时喧的观众声,仿佛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成都地区特有的辣香味。

也是在那里,与诡秘异常的三星堆的面具不期相遇,怪异的面具造型比之先前所见商王朝的青铜器上那些饕餮纹饰更具震撼力,其时不大展厅中集中展示了三星堆器物的精华,只有我一人在其中游荡,流连忘返。与面对说唱俑所不同的是,其时没有任何想像,也没有相机记录,只是看着,承受着来自三四千年前的视觉冲击,感觉着先民的心灵。

这次到成都原想再次拜访四川省博物馆,但听说已经拆了,新的还没有建成。于是转向金沙遗址博物馆。金沙博物馆居于遗址公园内,低矮的建筑隐在草木中,不很令人注目——园与馆一体,既是拜访先人遗物之地,又是休闲之处,这突显了设计者的人文观念。走过长长的小道,直接进入展厅,先是遗址现场。那里没有西安兵马俑那么宏伟的气势,只是一个大土坑而已,几段枯枝,几具动物的遗骨,大部分遗物为妥善保护计而被移走。

穿过遗址展厅,进入比邻的器物展厅,各式出土器物分类展示。大厅到展厅之间高高台阶,预示着将走进祭台——专家认为金沙遗址是一个古祭台。展览形式感觉上并不有特异之处,但颇现代化。在展厅的顶楼,展厅被布置成小型的苍穹模样,著名的“太阳神鸟金饰”被安置在中间的立柱上,借助直射的顶灯,太阳在苍穹将旋转,迷离而悠远。2001年金沙出土的“太阳神鸟金饰”,正名是“四鸟绕日金饰”,精美的造型和工艺反映了蜀地先民太阳崇拜的观念。2006年,因它“图案构图严谨、线条流畅、极富美感,是古代人民“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丰富的想像力、非凡的艺术创造力和精湛的工艺水平的完美结合”,被推举为中国文化遗产的标志。

相对于“太阳神鸟金饰”,金沙先民的其他制作则略显粗糙,直观上没有三星堆的青铜面具那么有震撼力,也无法与同期的中原商周时期的器物相比较,虽然金沙出土的器物到目前为止占据着出土象牙、金器、玉器几项数量上的之最。为何会如此,沉思着,突发奇想,或者是因为当时原料太丰富了而消减了先民的创造力,犹如当今的一些人在物质中迷失一样。

城市

有机会去了一个15年前曾经去过的城市,15年前的记忆是怎样,细节已经说不清了,但城市的印象还在。于今,我又到了那城市,眼中的一切竟然是那么熟悉,步行街,高大的楼房,宽阔的马路,以及熟悉的门店。欣喜而失望,欣喜的是走到那里都不陌生,而且方便,真正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失望的是好奇心遭受了打击,对新到城市的那种探寻的渴望不再会被引起。

记得好几年前,看过一部苏联电影,说的是一位工程师出差回家,昏昏沉沉中乘错飞机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但他完全不知,打的回到了家,用钥匙打开家门。结果发现家里有个陌生女人在,于是发生了争执。最后冷静下来询问,才知道他原来没有回到自己到城市,而飞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一样的路名,一样的建筑,一样的名牌号,甚至是一样的锁和钥匙……于是演绎出一段幽默的爱情故事。我想,要不了几年,这电影故事可能会在我们的生活中发生。当然,希望将来的事件的主角如那电影一样演绎出一段幽默的爱情故事来。

忘记了注意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很早。记忆中,看见过一些有云的画片,这些图片一般都是大同小异,灿烂的阳光下,整齐的农田远处有厂房,几支烟囱冒出白烟与天上的白云相连。画面宁静而不失活力,令年幼的我遐想无际。
那时,夏天几乎每天下午有场雷阵雨,傍晚时分,站在阳台上,看着各式云团从眼前经过,或如战车、或如舰船、或如一列军队等等,连绵不断,以至黑夜吞没它们。
后来,爬黄山,没有看见著名的云海,却是生平第一次登高。登高看着远处几片云在山间徘徊,感觉真不错,以至有段时间每看云,觉得这云我能踏上。看山间的云海印象深刻的是在峨嵋,确实很美。不过现在想起来,这云海没有早年在阳台上看到的漂移的各式云团好看。云海犹如佛庙里的素食,看云海只能想像到海而已,它不能使人产生更多、更复杂的想像,而看天际漂移的各式似是而非的云团则可以激发起各种希奇古怪的想像。
似乎很久没有看过天际漂移的云团了,觉得自己的想像力因之大为减弱。虽然现在偶尔有机会到处走走,但对于自然景物已经没有闲心欣赏了。有了相机后就更如此,每到一地首先想到的是掏相机,然后按一阵快门了事,不会有再坐一坐的想法。此外,时间安排上也越来越紧凑,也不允许坐山看云起,随着景色的变化而胡思乱想。
现在对着电脑看着这些照片,只能回忆当时的情景,一点点回忆着那里的风的感觉,山野的气味,以及鸟虫的鸣叫等等,却已经无法确信这回忆是否正确,在回忆与确信间犹疑着,我渐渐怀疑自己是否真正到过那里。

会议


会议存在应该很久了,古文书上常有“每朝會議,開陳其端”的字样。我们是讲究传统的国度,所以现在仍然很重视会议:有了会议,工作就有了一切。
会议需要组织,对于我们这些具体做事的人来说,组织会议是一件比较繁重的活,因为会议出席对象往往不属于一个系统内的,更不是下级单位,按照行政级别来看,有些邀请对象的行政级别比我们的领导高很多;更重要的是会议不能使出席者获得很多物质或精神上的益处,于是受邀请者往往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对我们来说,他们又不能不出席,否则这会就没有场面了。没有场面的会议,则如锦衣夜行,于是想尽办法将他们请来。种种此类,办会就成为一件苦差使。
会议代表着工作的一切,没有会议就没有工作实绩,只能奉陪到底。
当然,会议也有些好处,那就是可以有机会看看水中的鱼,古庙里的猫。没有会议,只能成天在办公室发呆,也没有了看的兴趣了。这就是好事与坏事之辩证法。

在一处全国文物保护单位里,有一露天盆景,天地不大,水也不深,鱼们生活在其间,好像比较自在,它们一定常念《论语》而获得快乐的真谛。